靈境追尋(Vision Quest)

靈境追尋Vision Quest

這是一場獨自一人在大自然中的靜坐,歷時四天四夜

在這傳統四天四夜的靈境追尋之中,你將在一個直徑三公尺寬的圓裡,獨自度過四天四夜,完全沈浸於大自然的美麗與療癒的能量之中,以天為被、以地為床,只喝水、不進食,沒有干擾,戒除一切你所熟悉的事物。

你將面對面地遭遇自己,展開一段瞭解內心深處的你是誰(以及你不是誰)的旅程,藉此回顧自己的生命與選擇的追尋旅程。在日常生活中所有的干擾與吵鬧都去除後,當所有環繞在身邊的聲音緘默後,你將聽見自己靈魂正在輕輕細語,提醒你今生今世的目的。

四天四夜,只有你與造物者。

2010-10-07

「我需要那十分鐘」

多年前和一位女性朋友到英國旅行,她去探望讀大學的兒子,我是跟屁蟲。我們一起去了英格蘭的湖區,和彼得兔的故鄉擦身而過,拜訪了蘇格蘭的天空之島,在旅遊季未展開之前,搭乘郵務車跟著郵差一家一家拜訪北國鄉間,等待著長頭髮的野牛過馬路,數著黑臉黑羊、黑臉白羊、白臉白羊,四處尋找白臉黑羊的存在。

朋友是位真誠的成熟女性,不打誑語,不說廢話,語態和生活步調都非常寧靜自然。我則多少像個黃毛丫頭(雖然年歲已經不小),什麼事都急著完成,說話大聲,快喜快怒。

一天兩人到她兒子大學的電腦中心使用電腦,檢查電子郵件。因為需要用她兒子的帳號才能使用電腦,兩人必須輪流使用一台電腦。我尊敬姊姊,讓她先用,自己在一旁等著。看著她探索著不熟悉的電腦,慢慢地尋找自己需要的網頁,我在一旁不耐了起來。她見到我的不耐,問我是否急著用電腦。我答不急,但我可以幫她更快找到她需要的網頁。她讓我插手幫忙。待她用好電腦後,我只花了一兩分鐘就結束了我要做的事情。兩人離開電腦中心,逛起了古典的大學校園和建築。

當天稍晚在喝下午茶時,朋友悠悠地說起:「親愛的,早上用電腦時,我看見你等得不耐煩,以為你有急事要處理,所以讓你幫我快點用完電腦。但我後來發現,你並沒有急事,只是看不慣我的慢動作。我知道你很聰明,做事很快,可是,親愛的,需要那十分鐘,慢慢摸索。」

最初,「我需要那十分鐘」使我覺得自己太魯莽、太雞婆。不知怎麼地,這句話就這樣停留在我的腦海中,七八年後的現在,我仍從這簡單的一句話中學習著。

外子是個美國人,從小父母離異,上大學開始便一個人自給自足地生活中。我除了在美國唸書和旅行時離家外,一輩子和家人關係緊密。我們兩的人生經歷、生活風格與個性完全不同。他生病時,習慣獨自一人悶在被窩裏睡,不喜歡被打擾。我生病時,不愛待在床上,習慣有人噓寒問暖,奉茶端湯。於是,他生病時,我以自己習慣的方式來對待他,他嫌我吵、嫌我煩,要我給他空間好好休息。我生病時,他以自己習慣的方式來對待我,離得遠遠的,幾乎是不聞不問。結果,我嫌他不關心,他嫌我太黏人。為此,我流了不少眼淚,他則為自己的空間築起更高的牆。我們的購物習慣不同、洗衣服的習慣不同、用錢的角度不同,除了那份毫無理由對大自然和彼此的愛,兩人幾乎無一相似之處。新婚第一年,遠離家鄉的我流的眼淚比我這輩子流過的所有眼淚還多。認識我本人的人,可以想像這幾乎是淚流成河。

我需要流淚,這幫助我移動內在的情緒石塊,我需要述說感受,這幫助我思索實際情勢。外子卻非如此,他需要獨處空間,慢慢咀嚼情緒,修補傷痛。原生環境的差異使我兩面對與因應生活事件的方式也天差地別。婚前早已知道兩人的文化背景將在生活中造成困難,卻沒想到原生家庭也對我們有如此深刻的影響。當然,兩人誰也不願意拋棄自己習慣了一輩子的生活方式,因此這段磨合期出現了許多怨懟。

我明白自己擁有流水般的柔軟,能順勢流轉,卻也有滴水穿石的固執。逐漸地,我看見他有山一般根著於大地堅定意志,卻也如山一般,有路轉他不轉的堅持。

某一晚,兩人大約又有了不愉快的爭執,入睡之前,朋友多年前的那句話浮現在腦海中,「我需要那十分鐘」。朋友對我訴說的,是一種個人的存在方式。這種存在方式顯現的是一種接納現有狀態的態度,因為她的語調不急不徐、不強求、不執著。

我頓時看見外子這座山對諸多內在外在事物的堅持,是他維持個人整全感所必需的。我的流水固執也是我維持自己的理智所必需的。我要做的只是單純接納這份事實,不加諸任何對錯是非的判斷。朋友需要那十分鐘來進入她所搜尋的世界,十分鐘的過程不表示她動作慢,反是她享受於那十分鐘的探索。這是她的存在方式。我應該接受並且尊重這種存在方式。

確實,當初愛上外子,正是因為他給我一份不動如山、正直不屈的安全感。初入兩人世界的婚姻生活,卻忘了當初的渴求。頑石對流水,我因為拒絕接納兩人本質的不同,而引發了許多不必要的傷痛與折磨。帶著這份接納而非抗拒的心接納這頑石的本質,我開始以流水的柔軟來纏繞他。他不轉,我轉。這只是接受兩人存在的本來模樣。不執著於改變他,不執著於「拒絕」現狀。出乎意料的是,頑石的他如今竟也經常順著我的淚河滾動。

十分鐘,一刻不到。我是否能接受這片刻的本質,反映了我是否能接受自己和自身生活的本質與本貌。若連自己都無法接受自己,誰有時間來接受自己呢?